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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凉爽的夏季

——2015年AFS赴新西兰侧记

语文组  周以和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我想不止是那位美女教师的辞职理由,应该是绝大多数人的一个念想,即使他或她平时忙于生计和发展,从未有过远足的经历。我说过我今年是误打误撞,意外撞进了AFS教师对外交流项目。以往的报名条件之一总是离不开“外语教师”,今年则没有了这样的字样,抱着试试看的念头报的名,竟入选了,有些大喜过望。后来才知道,此番赴新西兰交流,全国19人只我一人是语文教师,其余都是外语教师。

  首次出国门,没有护照,不懂签证,甚至把两者混为一谈。办手续的过程是繁琐的,心情是满含期待的。时间也紧,还得练练外语口语什么的。待一切准备就绪,差不多就是动身的日期了。

  7月25日清晨在奥克兰国际机场,当接待家庭把我接上车的一刹那,当与同行的安徽伙伴、贵州上海的老师们分开的刹那,我突然间有种异样的感觉——好似旧时羞涩的新媳妇,远离娘家亲人,将投入一个完全陌生的生活环境,从此孤独无比。一路无语,不敢多言,否则我应付不了,是自找麻烦。那种异样感觉还在疯长。

  僵局必须打破。到家之后,我打开行李,拿出纸笔。宾主双方互通姓名,明确称呼。接着我借助纸笔,表达了我作为语文老师的无奈——英语家底浅薄,口语语速和变音几乎让我那浅薄的家底归零。善解人意的女主人立即在纸上写下了几句话,大意是“你读看的能力还行,我要对你说什么,我就写出来,这样你就明白了。”家里有现成的小白板和记号笔(是主人供两个上小学的孙子用的),再加上墙角白色大冰箱的两面,交流的工具还真不成问题。当然,我还有法宝,那就是临走前我在手机上装的几款软件。

  26日是礼拜天,细心的男主人特地开车带我去学校边认认门,熟悉熟悉路径。

  第一周所到的学校是一所由天主教会主办新西兰政府协办的女子学院。说是学院,实际就相当于国内的中学,只不过开设了很多特色课程。学生由七~十三年级构成,800多人,清一色的女生,高年级学生偏多。校内宗教色彩明显,不少场合墙上挂有图像,不少教室我都发现了宗教课本或书籍。每天上下午上课之前,全体学生到礼堂集中(20分钟),集会祷告。礼堂正前方挂着十字架和耶稣塑像,四面墙上还有一些我不知名的神像。集会我也参加过几次,从校领导到全体学生一副虔诚之态,我虽然没跟着默念、在胸前画十字,也只能俨然端坐。有时学校也好像在借此机会同时总结布置工作。

  礼拜一集会后,语言系的负责人把我带到了一位日籍教师的教室(老师有固定教室,学生走班),她是学校里的日语和汉语老师。我在花花绿绿的教室转了一圈,反感就更上来了,墙上好多汉字和拼音都被写错了,将我中华文化交给一个东洋婆子实在叫人放心不下。所以,这头一节课我本是听课的,也就当仁不让,干脆上课了。她拟定的教学任务是学习几个词:中国、星期天、春节、元宵节等,我就将这些内容和拼音板书出来,进行带读后,才将余下的环节交给她。下课后她告诉我,她的汉译名字叫“伊藤”(你听这名字),在台湾学过三年汉语。看来我的担忧和反感都不无道理的。

  第三节又是汉语课(换了一拨子学生),两个菲律宾学生对着练习本在练习句子朗读,我一听伊藤小鬼子也难以给予完全正确的语音指导,便接过任务,细心带读讲解。她们在小本子上抄了几百个句子,是两个挺认真的汉语学习者。

  英语是母语,还要不要学习呢?我开始是带着疑问的,以为未必要修学英语,或者不需要认真学。两节英语课给我留下较深印象:不仅学,而且学得非常扎实。第一节是以阅读理解为主,内容好像是小说或是故事,老师围绕文本简单解读,然后提出问题。学生重新搬动桌椅,组成小组,讨论,发言。第二节课应是一节辩论课,辩题是“计算机的利与弊”(下课后询问到的),主持人坐前台中间,六位发言者分坐两旁,七位发言人多轮次发言,其他学生可随机参与,最后评出一位最佳发言人,大家给予热烈掌声。这两节课,学生读、写、说的容量非常大,我看到每位发言人手上都捏着好几页纸,且都是临时写就的。英语是这个学校的必修课程,新西兰本土学生及来自其他英语国家(这个学校有很多国际学生,亚非拉美几乎都有)的学生,同样要研修英语。母语学习不可功利化,不可儿戏呀。

  我还走进了很特别的课堂——圣经课堂。一位跟我年龄相仿的老教师在上面慢条斯理地演示着、讲解着,学生津津有味地听讲着、议论着。我这会儿真的变成在听天书了。下课后我问了一下这堂课的教学内容和目的,一边把纸和笔礼貌地移到老先生手边,他也郑重其事地写下两行字,大意是“讲的是圣经故事,是通过讲耶稣的价值观和生存经历而为了学生的今天”。你听,并无不妥。之后我又叫住了一位亚洲面相的学生,一问是台湾学生。她说,在学校学生在宗教信仰方面是完全自由的,她选听此类课堂,就是学习,学英语,学感受。听着也挺好。

  周四得到消息,下周将去往另一所学校。我很斗争了一番,我所带的文房四宝、各类字帖、识字诗词卡片以及小书签什么的,要不要留一些给伊藤小鬼子呢?很不情愿,转念一想,人家毕竟是在传播我中华文化,她也难以作别的什么用场,于是就分出了部分给她。她鞠躬称谢,我心想不是看你面子的。

  第二周,礼拜一一大早接待家庭主人载我到了新学校,这也是一所学院。是一所男女生同读的学校,完全不像前一所学院都是淑女。规模也稍大,有1300多人,国际留学生更多,也有很多中国大陆的学生。有两个汉语课堂,分别是新西兰的日文老师和来自广东的数学老师兼开的。

  礼拜二国家汉办老师前来助教,我同她一起走进课堂。新西兰老师先在黑板上(实际上是白板,那边不用粉笔,用记号笔)板书出一项练习,大体是在不规则的九宫格内写出一些汉字,看哪些汉字之间可以两两组合成词,是我们国内一年级常做的练习或游戏。老师喊了一名女同学上去,两个男同学举手争着上去答题,五个人(两位老师)在上面争争吵吵,也答对不少。那两个男同学答对时又是击掌,又是甩书,又是踢板凳,老师还对他们笑。我正感到不解,上面大乱,汉办老师与两位男同学玩起了“猜宝猜”——石头剪刀布的中国游戏。原来两位男生答题时不服输,每每要抢在女生前,汉办老师要他们通过游戏确定谁先答,不想他俩却把手伸向了老师,一时喊声震耳,好不热闹。他俩在老师那儿败下阵来,却转身跑向了坐在后面的我。台前汉办老师大声说:“周老师,跟他们玩!”玩就玩呗,吐字都不清楚,还想跟我玩中华文化,我站起身,略施小计,跟每个人斗了四五个回合,完胜对方,他俩才安静地回到座位。之后我把这节课的相关小视频发到群里,附言道:比起国内的熊孩子们,这边的学生才真叫“洋熊”。是的,相比之下,我们平时课堂里的学生都是乖孩子。

  这时,媒体上中国严老师与英国熊孩子的碰撞正被炒得热闹。有了这边若干课堂感受,我就料想中国老师可能会遭遇尴尬。那边课堂上吃东西、玩手机、打瞌睡、梳头照镜子、翘二郎腿到桌子,是司空见惯的现象。果不其然,接下来的报道就在打嘴仗了,师生双方互相抱怨。说到底不是方法上的简单差异与适应与否,国情、文化、观念的对撞才是根本。

  那天我准备好笔墨纸砚,简单介绍这些作为中国古老书写工具的特点及其之所以能够形成书法艺术的优势,接着尽我所能现身说法,不想我写下那些都当堂被师生“收藏”,很多学生围过来报出自己的英文名字,让我转译成中文,再用毛笔写出来“收藏”,直到下课时分还欲罢不能。

  我只知道最后一周还得去一所新的学校,但不知道是一所什么样的学校。新西兰AFS方面、校方与我接待家庭三方的多次邮件往来中几乎都提及一件事:我要去的学校将有一个欢迎仪式,我可以说话,但只能说中文。英文我是早就不想说了,但不给说又是为什么呢?欢迎仪式有必要吗?心里直打鼓。信件是接待家庭转发给我的,主人也只明白句意,不明白原因。我把邮件再转发给几位英语老师甚至国内的大学教授,向他们求教,得到的回音仍解不开个中原因。

  周一一大早我来到了这所学校,校长接待了我。在办公桌上我一眼瞥见了我的个人资料,可他还是不厌其烦地问了一大堆问题,从国情到此番交流活动,从工作经历到老婆孩子,足足写了三张A4纸。我心里的鼓又打起来了。他说:待一会儿将有一个欢迎仪式。我说仪式不需要吧?他说:不,这是我们的文化;你不要紧张。我当然更紧张了。

  回答完毕,校长带我走出办公室,在校园里简单走动后,来到一座小型礼堂前,在几十米外站定。我正询问着学校的一些情况,那边礼堂门前一位中年女子拉着一个小女孩,对着我俩发出声来,声调越来越高,像是歌唱又像是念叨。校长示意我们走过去,缓步之间,我的耳旁也有了声音,也越来越大,是校长开始与前方唱和。接着响动更大,高声吆喝中伴随动作,就是又挥拳又跺脚的那种。我目不敢斜视,只随着他的节奏挪步。一踏入大厅,歌声响起;一曲终了,一位彪形大汉激昂慷慨地致欢迎词(后来才知道是),说话时眼睛总瞪着我。我想我没有失礼的地方,应该不会冲我发火吧。

  在校长的介绍以及我的自我介绍后,行另一特殊仪式——碰鼻礼。学生就免了,二十多位教职工与我逐一碰,面对高挑的美女,海拔有限的我不得不踮起脚尖。那天回来晚上在群里我跟安徽同伴开玩笑,我说我今天腮帮子都给美女们亲麻了,鼻梁子都被顶歪了。仪式的最后是狂欢——毛利歌舞,边唱边叫,大喊大跳,有序移动,类似少林功夫的“啊哈”声此落彼起。最后我被包围于狂欢的中心——自然陷于狂欢了。

  原来这儿是校长本人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创办的新西兰第一所毛利语学校(现在全国有60多所)。要我在欢迎仪式上说中文,大概是担心我不伦不类的英文把一切搞得不伦不类吧。

  有了那天早晨的欢迎仪式,全校师生(不足200人)与我都算是熟人了,无论行走在哪儿,总有热情的招呼迎来,当然清一色都是“你好”。路过教室总有老师邀请我进去,有的干脆跟我预约时间。教几个汉字,学几句汉语,介绍中国、家乡、学校,回答他们的问题等,都成了他们喜欢的课堂内容。问到李小龙,非得让我表演中国功夫,我只好用太极拳比划了一番,孩子们还认真地跟着我比划。

  后来在奥克兰理工大学,一位长老级的人物(教授)向我介绍,毛利族人不是一般所说的一千多年前抵达新西兰岛的,而是在五千年前,也不一定是从太平洋某个岛屿移居过去的,现代科学家拿着毛利族人的遗传基因在全世界比对,结果跟中国台湾高山族人的非常接近。他这么一介绍,我顿觉亲切。我说我们在场不少人特别是男性,在面相肤色上很相似,他们都笑了。

  一个月的异域之行感触颇多,就学校及教育的角度看,别人确有许多地方值得我们借鉴学习,不过任何形式的照搬模仿最后都有可能变成邯郸学步。所以,还是应该遵循前人的说法做法,洋为中用,实行拿来主义。比如减弱功利化成分,减轻学业负担,多一些包容,让课堂及教学方式更灵活,控制班级学额等,我们都还做得不够,人家显然超前。当然我们的整齐划一,强化基础等也自有其优势。

  就国际汉语教学看,国内的权威部门、职能部门也应该调研总结。我在两所学院共感受了六位不同身份不同类型老师的汉语课,感觉在规范性、有效性方面都不尽如人意。两所学院此前都没有开设汉语课,随着中国的发展汉语热的强势到来,学校有了开设汉语课的需求,却不愿花钱聘请专业的汉语老师,只指望着中国国家汉办的支援。我给其中一所学院的语言系主任一针见血地谈过这个问题,我说这样不是长久之计。可能这是普遍情况,不知国家汉办对此是否了解。

  据我所知,包括AFS在内的各种对外交流活动几乎都是选拔外语教师。他们在沟通交流中无疑具有优势,但从语言教学及汉文化传播的要求看,语文老师可能更合适。

  倒不是因为他们特地为我举行了欢迎仪式,感觉新西兰毛利学校从学校、教师到学生层面,都对中国文化有着浓厚兴趣。如有可能,国际教育交流协会和国家汉办可予以侧重考虑。

  世界真的很大,这个夏季我躲过了35°以上的高温时节,居然在南太平洋的岛国上反季节地过了一段凉爽的日子。

  我还在想着一个更大的问题:新西兰凭什么是发达国家?有时间,我想把有些感受再梳理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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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5-12-30 10:5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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