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文(2) 陈宇
春天来了呢!
望向窗外那满树的繁花,施施然立于树梢,风过,携落几片,铺满了那树下轻轻晃动的竹藤椅。我知道,那棵梨树下还埋着几坛梨花酿。
花在,椅在,可是祖父,为什么独独少了你?
祖父喝酒,祖父酿酒,也独爱这用来酿酒的梨树。梨树是长在露天里的,整个院子独这一棵梨树,和一个用陶瓷砌的盛装雨水用来浇灌梨树的瓷坛。
无论何时,都会在那把藤椅上找到祖父的身影,祖父惬意地躺在上面,任凭温暖的阳光落在肩头,伴随的是漫天飞舞的花瓣,阳光里藏着梨花香哩!
每年总会有一个固定的时间,祖父会挑一个“良辰吉日”,在梨树边用枝条围一大块空地,不许旁人靠近,里面就地铺上素白的布,于是,那些已落的梨花全在这上面了,落花无声!
祖父用那些落花来酿酒,祖父有一个酿酒的小屋子,没有人知道祖父是如何酿酒的,爸爸也不例外,只知道当那扇雕着梨花的梨木门被推开时,扑面而来的那种清新圣洁的空灵香味。随后,祖父就开始在梨树根下挖土了,很小的我也拿着塑料小铲子嚷嚷着帮祖父挖土。祖父从来都只会咪着老眼说:“妮儿,这梨树通人性呢,你闻,这土都是香的。”
祖父有个规矩,做酒每次只做两坛,来年启酒之时,那真是香飘十里。左邻右舍都奔过来说是嗅着酒香了,是酒香加上梨花香领着他们过来的。祖父也不吝啬,来者皆客,即使是过往的路人也会被邀来请喝上一盅,来晚的人抱怨时,祖父总会大笑地拍拍他的肩:“老兄,明年若我还在,必有你的份。”
有人劝祖父开一个酒坊,专卖这梨花酿,祖父总会一脸严肃地拒绝:“酿酒,酿的是心,也不枉这树梨花,一旦沾上钱,心就变了,酒也变味了。”
那个来晚的人,终究再无机会亲尝祖父的酒了。
在那把藤椅上,祖父在那落在发梢尾的暖阳中,安静地去了。
爬满青苔的墙,绿了谁家的窗?那古镇的院落,院落里的梨树老人,是值得剪下的一寸光。
梨花凉,泪几行,等不到含苞待放,等到秋来洒落满地霜。老月光,新人赏,只怨落笔太匆忙,饮一壶细细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