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文(1) 许倩倩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题记
山中高士晶莹雪
“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你从一室芬芳的蘅芜苑中走来,杨妃扑蝶的烂漫掩于人后,你是众人交口称赞的牡丹,任是无情也动人。冷香丸的清香压低你的傲骨,于是你不得不轻移莲步,做你的大家闺秀。
红楼一梦,最叹宝钗。
初品红楼,宝玉金钗,是令无数人不喜的“良缘”,圆滑世故,实是赞不起来。时光荏苒,再赏红楼,伴着点点星光,忽觉那位通透的宝二奶奶,也非一苦字了得。
若论诗词,宝黛不分;论灵气,黛玉略高宝钗;论忠厚,“林姑娘实在比不得宝姑娘”。贾府上上下下数百口人提及宝钗,都是“黛玉所不及”。杨妃戏彩蝶,误闻背耳之言时,她将责任推至黛玉,说她狠毒也好,让黛玉本就“风刀霜剑严相逼”的日子更添苦难,说她心机也罢,轻轻松松撇得一干二净实不磊落。在那样的情形下,若不自保,“为人忠厚,待人和亲”的她日后如何在深如海的贾府站稳脚跟,如何实现她“上青云”的抱负?
身为一介女流,博尽美名,却只落得守着孤月一生的结局,实为可叹。
“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世外仙株寂寞林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
一丛幽竹,掩着几曲回廊;潇潇暮雨,伴着一室黄昏。你缓缓研开浓墨,一方旧帕,怎载得你前世的情,今生的泪?
一个虚情相试,一个假意来探,一个水中月,一个镜中花,能有多少泪珠,怎禁得春流到冬,冬流到夏!
情至深处,红笺无色。
红楼一梦,最爱黛玉。
初见时,那一念“好生眼熟!”便奠定了日后的结局,那个行动处如娇花照水,娴静时似弱柳扶风的林妹妹,恰似一朵刚出岫的轻云,从此印在了他的心上。自此,嬉笑怒骂,爱恨娇嗔,千种皆由爱生,万般缘由心起。才高于顶,心灵于水,颦儿的灵秀,颦儿的烂漫,颦儿的凄苦,一言一笑,都自成一种风流态度。
自幼丧母,年少丧父,纵使不肯多行一步路,多说一句话,雨打风吹的日子里,凄凄冷冷地紧裹着一床红绫子被。冷月葬花魂的时光中,惨惨淡淡地轻抚着一首断弦的歌。那雕梁画栋的深府,也容不得这一缕洁净的香魂不散。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最后的最后,她只愿“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她似乎早已知道了“花落人亡两不知”的结局,她说“未卜侬身何日丧”,“一朝春尽红颜老”……潇湘馆外,花无言,鸟呜咽,那数杆竹上,可还残存着潇湘妃子的泪痕?
一面冷冷清清魂散日,一面吹吹打打成婚时,那一句:“宝玉,你好……”成了她未完的遗愿。
终是世外仙株,还泪的,泪已尽,落花流水空去也,而今何人徒悲切?
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
湘江水逝楚云飞
“展眼吊斜晖,湘江水逝楚云飞。”
重重红门掩楼阁,大观园中最耀眼的那一缕阳光,冲破了层层乌云,温暖了遗世的心。醉卧在芍药丛中,想那梦,也定是香得勾人。蜂飞蝶舞,衬着你的女儿身,男儿心,那一刻,可是日后昏黄日子里明亮的初心?
红楼一梦,最惜湘云。
她也有“寒塘渡鹤影”的才情,却不似黛玉那般悲凉;她也有七巧玲珑的明心,却不似宝钗那般圆滑。她和颦儿的遭遇是相似的,襁褓之中父母违,但又何妨她在外处难熬的日子里绽放笑颜?
曹雪芹先生笔下的湘云,无疑是黛玉的另一种人生。
黛玉一生也不可能做到湘云的豪放与洒脱,然而纵使她“生来英豪阔大宽宏量,霁月风光耀玉堂”,终究是“云散高唐,水涸湘江”。
这是尘寰中消长数应当,何必枉悲伤!一曲红楼女儿谱的词,泪的痛,情的痴,可有钟子期在听?
——后记
